一辆警车沿着弯曲的九里坡下行，民居簇新、河水清澈。
“看，朱鹮。”车内，陕西省陕北高原地区人民检察院(以下简称陕北院)的办案检察官指着天际处的一抹淡红惊呼道。
为了让这些蹁跹飞舞的朱鹮与号称“乌金”的煤炭产业和谐共生，检察官们一次又一次来到铜川市耀州区大山深处的西川河。
(资料图片)
矿企排水污染环境 检察官勘查求真相
时间倒退至2022年秋天。在办理一起环境保护税案件时，陕北院办案检察官对涉违法排污企业进行了实地勘查，走访其中一家曾因违法排污被处罚过的煤矿企业时，检察官们发现了工业废水外排现象。
“煤矿大门就是西川河，西川河是黄河二级支流石川河的水源地，沿着西川河向下游走几百米，就是铜川饮用水水源准保护区的范围。当时我们沿着河道走了一公里，临近涉案煤矿时，发现了一个简陋的水坝，通过水坝截流，清澈的河水流进了矿区，而再次流出的却是带有异味的水。”承办检察官陈波至今仍记得当时的情景。
随着调查逐渐深入，检察官发现该煤矿企业排放的污水顺着河流，流到了下游铜川市境内的庙湾镇，水再往下流，可能对铜川市饮用水水源地的水质产生影响。
检察官注意到，涉案煤矿企业在铜川境内修建的雨水沉淀池、水质监测站等都未纳入行政监管。咸阳市、铜川市交界处的河道周边还有倾倒的煤泥、建筑垃圾，临河修建了违章建筑；林地、草地被侵占，生态环境遭到破坏。
“还有一个特别大的影响，这条河的下游途经铜川最大的一处朱鹮栖息地，河水最终汇入铜川市最大的生活和农业用水水库——桃曲坡水库。2022年11月3日、11月22日，我们对该矿排放的污水进行了两次检测，其中COD（化学需氧量）的数值均超出地表水Ⅲ类标准，影响饮用水水源地和朱鹮栖息地的安全，这一问题应当尽快解决。”陕北院检察长高艳华对《法治日报》记者说。
案件上报，陕西省人民检察院西安铁路运输分院(以下简称铁检分院)决定开展系统化治理。由分院统一指挥，对调查方向、侧重点、疑难问题等统筹把握，由陕北院、陕西省关中平原地区人民检察院(以下简称关中院)联合组建专案组。陕北院围绕煤矿排污对铜川市生态环境造成的损害问题重点调查，关中院对煤矿非法取水、改进煤矿生产工艺等问题重点调查，两院对办案中取得的各种证据、检测、监测数据等，及时共享、共同研判，共同守护水源安全。
公益诉讼剑指污染 跨区协作贡献力量
“污染现状摆在眼前，而造成污染的根源却由来已久，如何办理好该案，从哪个方向入手？”办案之初，高艳华曾这样思虑。
涉案煤矿企业地处铜川市与咸阳市的交界，煤矿生产促进了当地经济发展，但污染问题也一直存在。2017年、2020年该煤矿因排放污水被铜川市生态环境局分别处以罚款。
为杜绝污染，铜川市生态环境局协调各方力量，在当地修建了水质自动监测站和雨水沉淀池，污染现象在当时得到遏制。但水质监测站和雨水沉淀池的数据并未被纳入铜川市监管平台，超标排放现象没有得到根治。
铁检分院邀请生态环境保护专家、煤矿生产废水治理专家多次到现场走访，评估生态损害程度，提出综合治理意见，指导专案组办案；关中院对煤矿企业非法取水的问题向相关部门发出了检察建议。
关于企业违法排放生产废水的问题，关中院召开了听证会，企业提出整改方案。陕北院通过磋商，对下游河道周边的违法建筑、煤泥、建筑垃圾进行清理，督促生态环境部门加大对水质自动监测站和雨水沉淀池的监管，将自动监测数据接入生态环境监管平台。
“陕北院、关中院的检察官们多次到访企业，对企业发展和生态环境治理提出了很多建议，我们将全力配合检察机关和行政机关，下大力气从根源上治理生产废水外排问题，积极履行社会责任。”在跟进调查过程中，煤矿负责人说。
提起办理该案遇到的难题，时任陕西省检察院派驻陕北院业务指导组组长强海涛感慨颇深道：“因案发地地处两市交界，土地性质、权属等问题都存在交叉情况，导致一方管不了、各方都难管。”
“这起案件的办理，跨区划检察机关发挥了积极推动作用，各行政机关也在各自职权范围内为建设美丽中国、打造宜居陕西、推动高质量发展进程贡献了自己的力量。”全国人大代表杨春平在陕北院调研时说。
联合办案备受好评 携手共护河清水秀
“面对跨区划案件的特点以及许多历史遗留问题，检察机关发挥调查磋商的优势，协调铜川市生态环境局将区划外煤矿企业纳入监管，将企业的水质自动监测站数据接入环保监控系统中，将雨水沉淀池的使用纳入监管，多举措防止水污染，依托基层政府的属地监管优势，将违法建筑进行彻底拆除，实现了案件办理三个效果的有机统一。”陕北院副检察长陈少利谈起此案感慨道。
今年3月28日，陕北院聘请第三方检测机构对水质进行了再次检测，7个取样点水质均达到Ⅲ类水质标准，水质监测站也纳入了铜川市的统一监管。在多方配合下，目前水污染、土壤污染已基本整改到位。
这一案件的办理解决了跨区划案件一方管不了、各方都难管的难题，体现了跨区划检察院在黄河流域生态保护中的优势。
铜川市自然资源局法规科科长李君说：“对于该地的违法行为，我们也早想整改，但单靠我们一家一直没能推动，这次在检察机关的积极推动下，河道周边的建筑垃圾已全部清理，违章建筑也全部拆除，被侵占的土地也已平整，真是解决了一个大难题。”
5月31日，又一场行政公益诉讼案件磋商会召开。在查看验收整改现场过程中，煤矿企业代表感慨地说道：“这次陕北院和关中院联合办案，解决了我们由来已久的污染处理问题。”
“这些成果来之不易，是庙湾镇政府、玉门村村委会以及各行政机关共同努力取得的。”
“河道边的地块紧临煤矿企业，受经济利益驱动，治理成果的保持难度也很大，我们还需要继续担负好保护职责。”
“结合《陕西省城市饮用水水源保护区环境保护条例》关于‘加强城市饮用水水源保护区的生态建设，优先安排退耕还林还草项目，营造和保护水源涵养林’的要求，综合考虑当地的整体规划以及村民的合法利益，我们将提出切实可行的源头治理方案，保护铜川人民饮水安全，保护朱鹮，建设美丽乡村。”
……
磋商会上，讨论发言热烈进行着。山水之间，下游朱鹮振翅翱翔的身影与上游隆隆的矿区生产声交织成一幅“乌金”与“国宝”和谐共生的美丽画卷。
